北史_列传卷六十二部分译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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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阅典籍:《北史》——「北史·列传卷六十二」原文
刘昉,博陵望都人。父亲刘孟良,仕于魏,官至大司农卿。后来跟随周武帝入关中,任梁州刺史。
刘昉轻浮狡黠,多有奸计。周武帝时,刘昉因是功臣之子,入宫侍奉皇太子。周宣帝继位,刘昉因奸邪之技受到宣帝的亲昵,出入宫廷,宠幸冠于当时。官任小御正,与御正中大夫颜之仪一同受到宣帝的亲昵宠信。宣帝病重,召刘昉和颜之仪一起进入卧室,嘱咐后事。宣帝声哑,不能再说话。刘昉见静帝幼小,又一直称奇隋文帝。当时,隋文帝因为是皇后之父的缘故,名重于天下。刘昉就和郑译谋划,引荐隋文帝辅佐朝政。文帝坚决推让,不敢担当。刘昉说:“公若是干的话,就应该尽快干。如果不干,我自己干。”文帝于是听从刘昉的建议。文帝任丞相,以刘昉为司马。当时,宣帝的弟弟汉王宇文赞住在宫禁中,常常与文帝同帐而坐。刘昉把打扮美丽的妓女进奉给宇文赞,宇文赞非常高兴。刘昉于是对宇文赞说:“大王是先帝的弟弟,时人一致敬仰。宣帝的孺子幼小,怎么能够担当大事!如今先帝刚刚驾崩,众人的情绪尚未稳定,大王姑且回住宅,等到事情安定之后,入朝为天子。这是万全之计。”宇文赞当时尚未成年,见识平庸低下,认为确实是这样,就听从了刘昉的话。文帝认为刘昉有拥立皇帝之功,授官上大将军,封爵黄国公,和沛国公郑译都是文帝的心腹。二人前前后后得到的赏赐的数目极大,出入有甲士随身卫护,朝野人士都瞩目于二人,称为黄、沛。当时的人说:“刘昉在前牵扯,郑译在后推助。”
刘昉自恃功劳,有骄傲之色。然而性情粗犷疏简,沉溺于财物私利,富商大贾早早晚晚不绝于门。这个时候,尉迟迥起兵作乱,文帝令韦孝宽率兵讨伐。大军到了武陟,诸将不和。文帝想派刘昉或郑译前往监军,于是就对二人说:“一定要有心腹之人统率大军,你们二人谁去?”刘昉以不曾做过将领推辞,郑译则因母亲年老推辞,文帝不高兴。高赹请求前往,文帝就派遣高赹为监军。因此,刘昉所受到的恩宠礼遇逐渐减少。王谦、司马消难相继告反,文帝甚为忧虑,废寝忘食。刘昉优游自得,纵酒为乐,不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职责上,丞相府的许多事情都荒废了。文帝甚为怨恨,以高赹代替刘昉为丞相府司马。这以后,刘昉更遭疏远猜忌。文帝受禅,刘昉晋升为柱国,改封舒国公,闲居无事,再也不得任用。刘昉自认为是辅助文帝受命的元老功臣,中途被文帝疏远,自己甚感不安。后来逢上京师饥谨,文帝命令禁止饮酒。刘昉让姬妾租赁房屋,站在酒店里卖酒。治书侍御史梁毗弹劾刘昉,文帝诏令不加追究。刘昉郁郁不乐,很不得志。
当时,上柱国梁士彦、宇文忻因皆因失去职务而心怀怨恨。这时,刘昉就和他们交往,相互间多次来往。梁士彦的妻子容貌美丽,刘昉与之私通,梁士彦不知道这件事,与刘昉的情感更加和谐,于是就互相谋划造反,答应推举梁士彦为皇帝。后来事情败露,文帝穷究此事。刘昉自知难以幸免,默默无语,不作回答。诏令诛杀,诏曰:
“上柱国成阝国公梁士彦、杞国公宇文忻、柱国舒国公刘日方等,在朕刚刚受命禅位之时,都一起施展才力,酬答勋位,报恩效力,荣显隆高,享禄甚重。朝夕宴乐谈笑,都明白朕的意思。但是,他们心如溪壑阴险,志似豺狼一样凶狠,不感戴朝廷恩典,突然阴谋悖逆作乱。
“梁士彦声称,有相命的人说他上应符命,年过六十,必登皇帝之位。当初平定尉迟迥,暂时管理相州,已有反叛之心,路人皆已知晓。朕即派遣人去代替他,没有张扬他的罪过。进入京城之后,叛逆之心更为明显。宇文忻、刘昉之辈,说要扶助梁士彦。梁士彦答应率领部属,在不远的将来,想在蒲州举兵造反,随即断绝河桥,占领黎阳关,阻击河阳的道路。自称一旦起兵造反,无人能够抵挡。他的二儿子梁刚苦苦劝谏,三儿子梁叔谐坚定地鼓励造反作乱。朕听到以后,还恐怕枉杀无辜,就命其出任晋州,想证实一下其反叛之事。梁士彦得任晋州,十分高兴,说是苍天相助。
“宇文忻前往平定邺城,一直自恃功劳,官位达到了臣子的极点,还怨恨赏赐少。朕深念其功劳,不计较他的无礼,任命他为武候将军,授予他领军之职,把他当作爪牙,视为心腹。宇文忻密谋造反,在宫闱中树立党羽,多次奏请让他的朋友入宫为护卫。朕推心置腹相待,有请必定依允。宇文忻一直这样做而不知止,心迹逐渐露了出来。朕就解除他的禁军首领之职,令他改正悔过。其志没有得逞,心中更加怨恨,就和梁士彦交情甚厚,一起密谋造反作乱,一碰面就相互谋划,把河东交给梁士彦,自领关中,蒲津之事发生后,就希望跟随征讨,两军东西相连,一举而成连横的形势,共同北上攻破晋阳,回过头来再图宗庙社稷。
“刘昉入相府辅助,就做违犯法度之事,三次败露,二次都由妻妾揽了下来。常常说他的姓是“卯金刀”,名是“一万日”,刘姓应该称王,为万日天子。朕教育引导,希望他改过。刘昉口头说要重新做人,心里所想依然如旧。也和梁士彦交情甚厚,心存叛逆奸伪,互相视为腹心。曾经和梁士彦议论太白星所犯之地,见太白星犯于东井之间,想要秦地动乱,延及轩辕之里,希望宫廷发生灾难。只等蒲坂之事发生,准备在关内接应。凶狠阴毒的计谋,千头万绪,还有很多。
“宇文忻和刘昉,名望地位都已很高,怎肯躬身北面,向梁士彦称臣?原是各自心怀不轨,阴谋作乱,一旦得到作乱的基业,就会行吞并之事。梁士彦、宇文忻、刘昉身为谋乱之首,梁叔谐赞成其父之意,依议实在难以宽容,一并处死。梁士彦、宇文忻、刘昉的兄弟叔侄,特意饶恕其性命。”
临施刑的时候,来到朝堂之上,宇文忻见到高赹,向高赹叩头请求哀怜。刘昉愤然对宇文忻说“:事情的形势已经这样,叩头干什么?”于是被诛杀,其家籍没入官。事情过后数日,文帝身穿素服来到射殿,把三家的财物全部放置在前面,命文武百官射箭取之,以此作为众官员的鉴戒。
郭衍字彦文,自称是太原介休人。父郭崇,以舍人之职跟随魏孝武帝入关中,官至侍中。
郭衍少年时骁勇英武,善于骑马射箭。周武帝建德中,因军功累迁至仪同大将军。又跟从周武帝平定并州,因功加授开府,封爵武强县公,赐姓叱罗氏。宣政元年(578),官右中军熊渠中大夫。尉迟迥作乱,跟从韦孝宽讨伐之,因功授上柱国,封爵武山郡公。秘密劝谏隋文帝诛杀周室诸王,早行禅代之事,因此很得隋文帝的亲昵。
开皇元年(581),郭衍恢复原姓郭氏。突厥进犯边塞,隋文帝任命郭衍为行军总管,率兵屯居平凉。几年间,突厥人不敢进犯边境。征为开漕渠大监。统率所部水利工人,开凿水渠引渭水,经过大兴城往北,再往东到潼关,水道运输四百多里,关中都依赖这条水渠,称之为“富人渠”。开皇五年,郭衍任瀛州刺史,遇到连绵秋雨,发生洪水,所辖各县大部分都被洪水淹没,百姓都爬上高树,依靠大的土冢求生。郭衍亲自准备船只木筏,带着粮食去拯救灾民,许多灾民得到救济。郭衍先开仓赈济灾民,然后才上奏朝廷。隋文帝十分称赞郭衍此举,晋升郭衍为朔州总管。所辖有恒安镇,北与蕃夷接壤,常有转运粮草之劳。郭衍就选土地肥沃的地方,驻扎军队开荒种地作为军饷,每年收获粮食一万多石,免除了人们转运粮草的劳苦。又建筑桑乾镇。这些都符合文帝的意思。开皇十年,跟从晋王杨广外出镇守扬州。适逢江东发生叛乱,命郭衍为总管,先屯兵京口。贵州之南与贼兵交战,大败贼兵。接着讨伐东阳、永嘉、宣城、黟、歙诸处,全都平定乱贼。授任蒋州刺史。
郭衍对下十分傲慢,对上十分卑下。晋王杨广喜爱亲昵他,宴乐赏赐十分丰厚。改任洪州总管。晋王有争立太子之计,把郭衍视作心腹,派遣宇文述将实情告诉郭衍。郭衍大喜,说:“如果谋划的事情成功,晋王自然可以成为皇太子,假如不能成功,亦可依托淮海,恢复梁、陈的形势,割据江南。到时候我就成了皇太子的酒宴之客,谁还能把我怎么样!”晋王于是召见郭衍,暗地里一起计议。郭衍恐怕人们怀疑他无故和晋王来往,假托妻子患有瘿疾,晋王妃萧氏有医术能够治疗。郭衍就把这种情况上奏,文帝听任他和妻子一起到江都,来往没有限制。郭衍又谎称广州俚人造反,晋王就奏请让郭衍领兵征讨。于是,郭衍大肆修治铠甲器械,暗地扩充军队。晋王杨广入宫为太子,征郭衍入京,授职左监门率,转任左宗卫率。文帝将死于仁寿宫,太子和杨素假托皇帝诏令,令郭衍和宇文述统领东宫兵马,兼领上台宿卫,宫门的禁领都由二人决定。文帝驾崩,汉王起兵造反,京城空虚。让郭衍迅速返回京城,统率兵马防守。
大业元年(605),郭衍任左武卫将军。炀帝巡幸江都,令郭衍统领左军,改任光禄大夫。又跟从炀帝远征吐谷浑,出兵金山道,接受投降之人二万多户。郭衍能够揣度皇帝的意思,阿谀逢迎,顺从旨命,炀帝常常对人说:“只有郭衍的心思与朕相同。”郭衍又曾劝炀帝寻求快乐,五天上一次朝理事,不要效法高祖白白辛劳。炀帝听从他的建议,更加称赞郭衍孝顺。当初,新令施行的时候,郭衍的封爵依照旧例免除。大业六年(611),因得到炀帝的恩幸依旧封为真定侯。跟从炀帝去江都,死于途中。追赠左大将军,谥号为襄。
长子郭臻,官武牙郎将。次子嗣本,任孝昌令。
张衡,字建平,河内人。祖父张嶷,魏时任河阳太守。父张允,周时任万州刺史。
张衡自幼怀有高尚的志向,有坚强耿直之风。十五岁那年到太学学习,研习精要,思虑深邃,受到同辈的推崇。周武帝在太后丧葬期间,与身边的人出外打猎,张衡散开发髻,载着棺材跟随周武帝,扣住马首直言劝谏。武帝嘉奖张衡,赐给他一身衣服,一匹马,擢升为汉王侍读。张衡又到沈重那里学习《三礼》,约略探究《三礼》主旨。多次升迁至掌朝大夫。
隋文帝受禅即位,任张衡为司门侍郎。晋王杨广任河北行台,张衡历任刑部和度支二曹郎。行台之制废除后,张衡任并州总管椽。晋王杨广转而牧守扬州,张衡又任掾属。晋王非常亲近重用张衡,张衡亦是竭尽忠诚。争夺皇太子位之计,大多是张衡谋划的。改任扬州总管司马。熙州李英林造反,署中设置文武百官。朝廷任命张衡为行军总管,征讨平定李英林叛乱,官拜开府。及晋王为皇太子,任张衡为右庶子。
炀帝即位,张衡任给事黄门侍郎、银青光禄大夫。升任御史大夫,深得炀帝的亲信重用。大业三年(607),隋炀帝临幸榆林郡,回至太原,对张衡说“:朕想到你的家宅看一看,你可以作为朕的主人。”张衡即疾驰至河内,和宗族准备牛羊酒菜迎接炀帝。炀帝上太行山,开辟直道九十里,以抵达张衡宅第。炀帝喜欢这里的山川泉水,留下宴饮三日,对张衡说:“当初跟随先皇拜祭太山的时候,途经洛阳,远远瞻望这个地方,因不能过此而深为遗憾,想不到今日得遂昔日的愿望。”张衡伏地俯首辞谢,奉觞为炀帝祝寿。炀帝更加高兴,赐给张衡宅旁边的土地三十顷,良马一匹,金带、缣纟采六百段、衣服一身、御用餐器一套。张衡坚决推辞,炀帝说:“天子临幸这里,就是为了这个,不足以辞谢。”张衡又奉献食物给炀帝,炀帝命令赏赐给公卿,下至卫士,没有不沾沐皇恩的。
张衡认为原有的诸侯王府第,恩宠都没有能够和他相比的,很是自我骄傲矜贵。第二年,炀帝临幸汾阳宫。这时,炀帝想扩大汾阳宫,命令张衡和纪弘整准备图纸上奏。张衡寻找机会进谏,以连年劳役、百姓疲惫为理由请求炀帝不要再大兴土木。炀帝非常不高兴。后来曾经目视张衡对侍臣说“:张衡自称是按照他的计谋,让我获得了天下。”当时,齐王杨..失去了炀帝的宠爱,炀帝令人秘密地搜求齐王的罪行。有人诬陷杨..违犯制度,将伊阙令皇甫诩带进汾阳宫。又记录先前临幸涿郡和祭祀恒山时,当地父老去谒见,衣冠不整。炀帝指责张衡身为宪司而不能加以匡正,将张衡贬出京城任榆林太守。
第二年,炀帝又临幸汾阳宫,张衡督促工役修筑楼烦城,因此谒见炀帝。炀帝厌恶张衡身体没有瘦下来,认为他心中不记念过失,因而对张衡说:“你太肥胖了,应该回到榆林郡去。”张衡又到了榆林。不久又敕令张衡去江都宫监督工役。有人到张衡那里告江都的监工,张衡不予受理,回去把诉状交给了监工,那个告状的人因此而受到监工的严厉报复。礼部尚书杨玄感出使到江都,那人到杨玄感的住处喊冤。杨玄感认为张衡这样做很不对。等到二人相见,张衡对那事情只字不提,又先对杨玄感说:“薛道衡真是被冤枉死的!”杨玄感把这些事情都上报给了炀帝。江都郡丞王世充又上奏张衡不断地减少每顿饭的食物。隋炀帝大怒,把张衡锁械到江都刑场,准备斩首。接着就除去名籍,放回故里。炀帝命令其亲族时常观注张衡的所作所为。
大业八年,炀帝从辽东回到京城,有人妄言张衡心怀怨恨,诽谤朝政,炀帝就将张衡赐死家中。临死时,张衡大声说:“我替别人做了什么事情,指望长久活下去!”监督行刑的人塞起耳朵,督促他赶快自尽。唐高祖武德初年,朝廷认为张衡赐死不当其罪,追赠大将军,南阳郡公,谥号为忠。有子名希云。
裴蕴,河东闻喜人。祖父裴之平,父裴忌,《南史》都有传。裴忌在陈朝,与吴明彻一同被周朝俘虏,周朝赐爵江夏公,入隋十多年而死。
裴蕴聪明善辩,有官吏之才,出仕陈朝,历任直阁将军、兴宁令。因为父亲在北朝,裴蕴私下上表给隋文帝,请求作为内应。等到陈朝被消灭,文帝接见江南投降的官员,依次到了裴蕴,因为裴蕴早就有归顺隋朝之心,越级授为仪同。仆射高赹不明白文帝的旨意,谏阻道:“裴蕴对国家没有功劳,宠幸超过同类人,臣认为不可。”又加授上仪同,高赹又谏阻。文帝说“:可以加授开府。”高赹才不敢再说。即日升任开府仪同三司,礼仪赏赐优厚。历任洋州、直州、棣州三州刺史,都有好名声。
大业初年,考绩连年最佳。隋炀帝听说裴蕴政绩甚佳,征召裴蕴入京任太常少卿。当初,隋文帝不喜爱音乐技艺,派遣牛弘审定音乐,不是正声清商乐和九部四舞之类的,都剔除出来,回归民间。到了现在这种情况,裴蕴揣测炀帝的意思,奏请收罗天下周、齐、梁、陈四朝的声乐之家的子弟,都作为乐户。六品以下以至于平民百姓,有擅长音乐和倡优百戏的人,都隶属太常。自此之后,奇异的技艺,淫荡的音乐都汇集在乐府官署,皆设置博士,递相教习传授,乐人增加到三万多人。隋炀帝十分高兴,升任裴蕴为户部侍郎。
当时尚承接文帝时的和顺升平,禁忌罗网宽疏,户籍人口多有疏漏。有的年已成丁,还诈称为小儿,有的未到老年,已免除租税。裴蕴历任刺史,原就知道这种情况,因此逐条奏闻,皆令查验相貌。如果有一人不属实,就将负责的官吏免职,乡正、里长都发配到远方。又准许百姓互相告发,如果查出有一丁隐瞒,就让被揪出的人家代为输奉赋税和劳役。这一年是大业五年。名个州郡合计增加人丁二十四万三千,新增加户口六十四万一千五百。隋炀帝临朝观览奏状,对百官说:“前代没有好人,致使出现这种欺瞒冒昧之事。如今增加百姓人口都能够属实,全都由于裴蕴一人花费心思。古人说‘得到贤才而治理’,检验于事实确实如此。”因此,裴蕴逐渐受到宠信和重用,任京兆赞务,纤毫之事都得到揭发检举,官员百姓都惊恐忌惮。
不久,裴蕴被擢升为御史大夫,和裴矩、虞世基一起参与掌管机密。裴蕴善于体察皇帝的细微之意,如果想归罪某人,就枉法徇情,铸成其罪名;如果想宽恕某人,就依从轻的法典,因而就把他释放。自此之后,大大小小的案件都交付裴蕴审理,刑部、大理寺都不敢与他争夺,举动必定秉承他的意思,然后才作出决断。裴蕴亦是机敏善辨,论述法典刑理,口若悬河,不论刑罚轻重,都是由裴蕴一口决定,解剖析理,明辩敏锐,当时的人不能有什么疑问。
杨玄感造反,炀帝派遣裴蕴推问杨玄感的党羽,对裴蕴说:“杨玄感一声呼喊,跟从的人有十万。越发知道天下的人不要求多,多了就相聚为强盗。不全部加以诛杀,就无法惩戒后人。”裴蕴因此就用严刑峻法加以审理,杀戮数万人,其家产皆籍没入官。炀帝大加赞赏,赐给裴蕴十五个奴婢。
司隶大夫薛道衡因为违忤炀帝的旨意而遭贬斥,裴蕴知道炀帝讨厌薛道衡,就上奏道:“薛道衡自负有才,倚仗着是旧臣,心里没有君主。每次见到诏书下,就在腹内指责非议,把自己的恶意推及国家,妄自制造祸端。论其罪名,似乎隐晦暗昧,探究其情意之源,大为悖乱叛逆。”炀帝说“:是这样的。我小的时候和这个人相随在行旅中,他轻视我年幼,和高赹、贺若弼等人专擅权威。他自知有欺瞒之罪,到我即位时,心中不能自安,仰赖天下平安无事,才没能造反。你说他叛逆,巧妙地体味到了他的本心。”于是就诛杀薛道衡。
炀帝又向苏威询问征讨辽地的策略,苏威不希望炀帝再去征讨,而且想让炀帝知道天下盗贼很多,就诡诈地回答说“:如今这次征讨,希望不要出动军队,只是颁诏大赦群盗,自然可以得到数十万人。派遣关中的奴贼和山东的历山飞、张金称等盗贼头领另为一支军马,出兵辽西道;河南诸贼王薄、孟让等十几位头领,给他们舟船,渡沧海道。众贼必因免除罪名而欢喜,争着要求立功,一年之内,高丽国就可以消灭了。”炀帝不高兴地说“:我去尚且不能取胜,鼠窃狗盗之辈怎能成功!”苏威出去后,裴蕴奏道:“这人太不恭敬,天下哪里有这么多贼?”炀帝省悟道:“苏威老贼多有奸诈,用盗贼来威胁我。想利用他的口,故而只是容忍。这人实在是让人难以忍耐。”裴蕴知道炀帝的意思,就派张行本上奏苏威的罪恶,炀帝就把苏威交给裴蕴审讯,于是就把苏威杀了。炀帝说“:不能忍受就杀。”于是就将苏威父子和孙辈三代都除去名籍。
裴蕴又想加重自己的权势。令虞世基奏请罢除司隶刺史以下的官员属吏,增设御史一百多人。于是裴蕴引荐罗织奸邪狡黠之人,一起结成党羽,郡县官吏有不依附他们的,就暗地中伤他们。这个时候国家多事,凡是兴师动众、京都留守和各藩镇互相交易,都命令御史监督。宾客和各类依附之人,遍及郡国,侵害骚扰百姓,炀帝不知道这些事情。渡海击辽的战役中,晋职位银青光禄大夫。
司马德勘将要作乱的时候,江阳长张惠绍连夜驰报裴蕴。裴蕴和张惠绍秘密谋划,想假传诏令,调动城里的军队和百姓,集中在一起听从荣公来护儿的调度指挥,收伏京城之外的乱党宇文化及等人,接着调动羽林军和为隋炀帝拉龙舟的人,派遣范富娄等人到西苑,取梁公萧钜和燕王来处理此事,然后上门救援炀帝。谋划计议已定,派人报告虞世基。虞世基怀疑造反的事情不实,就把裴蕴的计谋压下了。很快,灾难就发生了。裴蕴感叹道:“和虞世基谋划,竟然误了大事!”于是被杀害。其子裴忄音,任尚辇直长,也在同一天被杀害。
袁充字德符,祖先是陈郡阳夏人。后来寓居于丹阳。祖父袁昂、父袁君正,都曾任梁朝侍中。
袁充自幼机警敏悟,十多岁的时候,他的父亲的同事来到他家,这时已是初冬,袁充还穿着粗布衣衫。客人戏耍袁充说“:袁郎子,纟希兮纟谷兮,凄其以风。”袁充应声而答道:“惟纟希与纟谷,服之无..。”因此而大受赞赏。仕于陈朝,十七岁那年任秘书郎。历任太子舍人、晋安王文学、吏部侍郎、散骑常侍等职。
陈国被消灭后,归于隋朝,历任蒙、..二州司马。袁充生来喜爱道术。颇会占候之术,因此而任太史令。当时,文帝准备废除皇太子杨勇,正在穷究东宫的官员属吏。袁充见文帝特别相信符兆之应,于是就迎合文帝的旨意进言道:“连续观察天象,皇太子应当废除。”文帝认为袁充说得对。
袁充又上表奏称隋朝建立以后,日影逐渐加长,道:“开皇元年(581),冬至那天日影一丈二尺七寸二分,自此以后逐渐缩短。到了开皇十七年,冬至那天日影一丈二尺六寸三分。开皇四年冬至,在洛阳观测日影,长一丈二尺八寸七分。开皇二年,夏至那天日影长一尺四寸八分。自此以后逐渐缩短。到了开皇十六年,夏至日影长一尺四寸五分。《周官》用土圭的方法确定日影,夏至日影长一尺五寸。郑玄说‘:冬至日影长一丈三尺。’如今,开皇十六年夏至的日影,比过去的日影短五寸;开皇十七年冬至日影,比往日的日影短三寸七分。太阳离得最近的时候,就日影短而白昼长;离得最远时,就日影长而白昼短。太阳运行于内道,就离得最近;运行外道,就离得最远。《尧典》说:‘白昼短昴星出,正是仲冬’。根据昴星黄昏出现在正中,知道尧时仲冬,太阳在须女星十度。根据历数推算,开皇以来冬至那天,太阳在斗星十一度,和唐尧那个时代相距都很近。谨案《春秋元命包》云‘日月以内道出,旋玑能够恒常,天帝崇尚生灵,圣明的帝王辅助其功。’京房《别对》说‘:太平之世太阳运行上道,升平之世太阳运行次道,争霸之世太阳运行下道。’我想大隋上承大运,上感皇天,日影短而白昼长,自古以来都没有过。”文帝非常高兴,诏告天下。准备大兴劳役事功,因而增加赋税,人丁工匠倍受其苦。
仁寿初年,袁充说文帝的本命与阴阳律吕相合者有六十多条,因而上表奏道“:皇帝刚刚诞生之时,不仅有神光瑞气,吉祥嘉庆之兆,而且本命行年,出生的月日,都与天地、日月、阴阳、律吕的运行转化相符应,表里相合。这是圣明帝王诞生的异兆,是宝贵的历日的开始。如今,各种事物更新,改年号为仁寿,岁月日时,都与圣王诞生之时相同,明晰地合乎天地之心,符合仁德长寿之理。因此知道宏大基业享之永久、源源无有尽头。”文帝十分高兴,给袁充的赏赐很是优厚,同类的人没有人能与他相比。
仁寿四年甲子岁(604),炀帝刚刚即位,袁充和太史丞高智宝上奏道:“去年冬至,日影更长。今年皇帝即位,与尧承受天命之年相合。当年唐尧承受天命四十九年,到上元第一纪甲子,岁月正是十一月庚戍日冬至;陛下即位,其年岁正当上元第一纪甲子,岁月正是十一月庚戍日冬至,刚好和唐尧相同。自放勋以来,总共经历八次上元,其间绵延数代,没有像仁寿甲子这样契合的。谨案:第一纪甲子,太一在一宫,天目居于武德,阴阳历法之数,都和唐尧之时相符合。唐尧丙辰年生,丙子年承受天命,只合三五之数。不像己丑甲子,天干地支都应六合。与一元三统之期相符,和五纪九章之会相合,和帝尧历数相同,与皇唐基业相并。所说的‘皇哉唐哉,唐哉皇哉’确实是这样的。”接着又讽刺齐王杨日柬,率领文武百官上表奉贺。
后来,荧惑守于太微垣达几十天,当时正修缮宫殿,征用劳役繁重,袁充就上表说“:陛下修省德行,荧惑就会退出太微垣。”文武百官都来祝贺。炀帝非常高兴,前前后后赏赐给袁充的财物以万计。当时国家正值多事,袁充等待炀帝想要做点事情的时候,就奏称上天垂象,应该有所改作,用这些来讨好炀帝。大业六年(610),袁充升任内史舍人。跟随炀帝征伐辽东,任朝请大夫、秘书少监。
后来,天下大乱,隋炀帝刚刚遭遇雁门的灾厄,盗贼又四面蜂起。炀帝心中不能自安。袁充又假托天象。上表陈述吉兆,以讨好炀帝,其表说:
“陛下掌握天下,统治百姓,总揽各种善政,教化八方,把百姓放在心上,而不是一人独受上天的吉庆,先天不违其所欲,后天必尊奉其时。因此,陛下初登大位,正当上元之纪;乾之初九,又与陛下本命相符。这些与圣人暗相契合,故而动止与天道运行相合。谨案去年以来,天象星兆,丝毫没有差错。谨记录特别奇异之事,如上天降祥瑞、破突厥等七件事情。
“其一,去年八月二十八日夜,一流星像斗那么大,从王良之北而出,正好落在突厥营中,声音像大墙崩塌一样;其二,八月二十九夜,又有斗大的流星,出于羽林,向北方流去,正对着北方。根据星占,二颗流星夜中频频坠入贼营,贼人必定败亡散失;其三,九月四日夜,又有两颗斗大的流星,从北斗魁出,流向东北方。根据星占,北斗主杀伐,贼兵必定大败;其四,岁星主福德,频频行于京都二分野处。根据星占,这是国家的福样;其五,去年七月间,荧惑守于羽林,九月七日退出羽林。根据星占,超不过三天,贼兵必定失败散亡;其六,去年十一月二十日夜,有一颗流星红得像火一样,以东北流向西南,落在贼帅卢明月营中,撞坏贼兵的一辆战车;其七,十二月十五日夜,通汉镇之北有一片红光一直居于北方,这是突厥将要败亡的应兆。依据《城录》来看,河南、洛阳都应甲子,与乾元初九爻和上元甲子相符合。这是福祥之地,永远不会有什么忧虑。回观昔日政治,侧闻前古之事,那些都是不同的时间间隔而出,如今则是一朝之中总汇诸奇异之事。这岂不是上天赞助有道之人,帮助歼灭凶顽吗?刚刚在东秽廓清九夷,又沉五狄于北溟,以成事上报岱岳,无为于汾水。”
书上奏后,炀帝非常高兴,越级提升袁充为秘书令。炀帝亲宠过于常人,每次欲加征讨,袁充都事先知道。于是就假托星象,鼓励赞成炀帝的意思。朝中官员都非常痛恨他。宇文化及弑炀帝行叛逆之际,将袁充一并诛杀。
刘昉 柳裘 皇甫绩 郭衍 张衡 杨汪 裴蕴 袁充 李雄
刘昉,博陵望都人也。父孟良,仕魏,位大司农卿。从武帝入关,为梁州刺史。 昉轻狡,有奸数。周武帝时,以功臣子入侍皇太子。及宣帝嗣位,以技佞见狎,出 入宫掖,宠冠一时。位小御正,与御正中大夫颜之仪并见亲信。及帝不悆,召昉及 之仪俱入卧内,属以后事。帝失喑,不复能言。昉见静帝幼冲,又素奇隋文帝。时 文帝以后父故,有重名于天下,昉遂与郑译谋,引帝辅政。帝固让,不敢当,昉曰: “公若为,当速为之。如不为,昉自为也。”帝乃从之,及帝为丞相,以昉为司马。 时宣帝弟汉王赞居要冲,每与帝同帐而坐。昉饰美妓进赞,赞甚悦之。昉因说赞曰: “大王,先帝之弟,时望所归。孺子幼冲,岂堪大事!今先帝初崩,群情尚扰,王 且归第。待事宁后,入为天子,此万全计也。”赞时年未弱冠,性识庸下,以为信 然,遂从之。文帝以昉有定策功,拜上大将军,封黄国公,与沛国公郑译皆为心膂。 前后赏赐钜万,出入以甲士自卫,朝野倾瞩,称为黄、沛。时人语曰:“刘昉牵前, 郑译推后。”
昉自恃功,有骄色。然性粗疏,溺于财利,富商大贾朝夕盈门。于时尉迟迥起 兵,帝令韦孝宽讨之。至武陟,诸将不一。帝欲遣昉、译一人往监军,因谓之曰: “须得心膂以统大军,公两人谁行?”昉辞未尝为将,译以母老为请,帝不怿。而 高颎请行,遂遣之。由是恩礼渐薄。又王谦、司马消难相继反,文帝忧之,忘寝与 食。昉逸游纵酒,不以职司为意,相府事多所遗落。帝深衔之,以高颎代司马。是 后益见疏忌。及受禅,进柱国,改封舒国公,闲居无事,不复任使。昉自以佐命元 功,中被疏远,甚不自安。后遇京师饥,上命禁酒。昉使妾赁屋,当垆酤酒。治书 侍御史梁毗劾奏之,有诏不问。昉郁郁不得志。
时上柱国梁士彦、宇文忻俱失职怨望,时昉并与之交,数相往来。士彦妻有美 色,昉与私通,士彦不之知也,情好弥协,遂相与谋反,许推士彦为帝。后事泄, 帝穷问之。昉自知不免,默无所封。诏诛之曰:
上柱国郕国公梁士彦、杞国公宇文忻、柱国舒国公刘昉等,朕受命之初,并展 勤力,酬勋报效,荣高禄重。朝夕宴言,备知朕意。但心如溪壑,志等豺狼,不荷 朝恩,忽谋逆乱。
士彦称有相者,云其应箓,年过六十,必据九五。初平尉迟迥,暂临相州,已 有反心,彰于道路。朕即遣人代之,不声其罪。入京之后,逆意转深。忻、昉之徒, 言相扶助。士彦许率僮仆,克期不远,欲於蒲州起事。即断河桥,捉黎阳之关,塞 河阳之路。自谓一朝奋发,无人当者,其第二子刚,每常苦谏,第三子叔谐,固深 劝奖。朕既闻知,犹恐枉滥,及授晋部之任,欲验蒲州之情。士彦得以欣然,云是 天赞。
忻往定鄴城,自矜不已,位极人臣,犹恨赏薄。朕深念其功,不计无礼,任以 武候,授以领军,寄之爪牙,委之心腹。忻密为异计,树党宫闱,多奏交友,入参 宿卫。朕推心待物,言必依许。为而弗止,心迹渐彰,仍解禁兵,令其改悔。而志 规不逞,愈结於怀,乃与士彦情意偏厚,俱营贼逆,逢则交谋。委士彦河东,自许 关右,蒲津事建,即望从征讨,两军结东西之旅,一举合连横之势,然后北破晋阳, 还图宗社。
昉入佐相府,便为非法,三度事发,二度其妇自论。常云姓是“卯金刀”,名 是“一万日”,刘氏应王,为万日天子。朕训之导之,望其修改。口请自新,志存 如旧,亦与士彦情好深重,逆节奸心,尽探肝膈。尝共士彦论太白所犯,问东井之 间,思秦地之乱,访轩辕之里,愿宫掖之灾。唯侍蒲坂事兴,欲在关内应接,残贼 之策,千端万绪。
惟忻及昉,名位并高,宁肯北面曲躬,臣于士彦?乃是各怀不逊,图成乱阶, 一得扰攘之基,方逞吞并之事。士彦、忻、昉身为谋首,叔谐赞成父意,议实难容, 并已处尽。士彦、忻、昉兄弟叔侄,特恕其命。
临刑,至朝堂,宇文忻见高颎,向之叩头求哀。昉勃然谓忻曰:“事形如此, 何叩头之有!”于是伏诛,籍没其家。后数日,帝素服临射殿,尽取三家资物置於 前,命百僚射取之,以为鉴戒云。
柳裘,字茂和,河东解人,南齐司空世隆之曾孙也。祖惔,梁尚书左仆射。父 明,太子舍人、义兴太守。裘少聪慧,弱冠有令名。在梁,历位尚书郎、驸马都尉。 梁元帝为魏军所逼,遣裘请和于魏。俄而江陵平,遂入关中。周明、武间,自麟趾 学士累迁太子侍读,封昌乐县侯。宣帝即位,进爵为公,转御饰大夫。及帝不悆, 留侍禁中,与刘昉、韦暮、皇甫绩同谋引隋文帝,曰:“时不可失,今事已然,宜 早定大计。天与不取,反受其殃。”帝从之。进上开府、内史大夫,委以机密。及 尉迟迥作乱,天下骚动,并州总管李穆颇怀犹豫,帝令裘往喻之。裘见穆盛陈利害, 穆遂归心。以奉使功,赐彩三百匹,金九环带一腰。时司马消难奔陈,帝即令裘随 便安集淮南,赐马及杂物。开皇元年,进位大将军,拜许州刺史。在官清简,人怀 之,转曹州刺史。后帝思裘定策功,欲加荣秩,将徵之,顾朝臣曰:“曹州刺史何 当入朝”?或曰:“即今冬也。”乃止。裘寻卒,帝伤惜者久之,谥曰安。子惠音 嗣。
皇甫绩,字功明,安定朝那人也。祖穆,魏陇东太守。父道,周湖州刺史、雍 州都督。绩三岁而孤,为外祖韦孝宽所鞠养。孝宽以诸子堕业,督以严训,愍绩孤 幼,特舍之。绩叹曰:“我无庭训,养于外氏,不能克躬励已,何以成立!”深自 感激,命左右自杖三十。孝宽闻而对之流涕。于是专精好学,略涉经史。周武帝为 鲁公时,引为侍读。建德初,转宫尹中士。武帝尝避暑云阳宫,时宣帝为太子监国。 卫剌王作乱,城门已闭,百僚多有遁者。绩闻难赴之,于玄武门遇皇太子,下楼执 绩手,悲喜交集。帝闻而善之,迁小宫尹。宣政初,录前后功,封义阳县男,累转 御正下士。宣帝崩,隋文帝总己,绩有力焉。加上开府,转内史中大夫,进封郡公。 拜大将军。开皇元年,出为豫州刺史。寻拜都官尚书。转晋州刺史。将之官,稽首 言陈有三可灭。帝问其状,绩曰:“大吞小,一也。以有道伐无道,二也。纳叛臣 萧岩,於我有词,三也。陛下若命鹰扬之将,臣请预戎行。”上嘉劳而遣之。陈平, 拜苏州刺史。高智慧作乱江南,州人顾子元等发兵应之,因以攻绩,相持八旬。子 元素感绩恩,于冬至日遣使奉牛酒。绩遗之书。子元得书,于城下顿首陈谢。杨素 援兵至,合击破之。拜信州总管。俄以病乞骸骨,诏徵还京师,赐以御药,中使相 望,顾问不绝。卒于家,谥曰安。
子偲嗣。大业中,位尚书主爵郎。
郭衍,字彦文,自云太原介休人也。父崇,以舍人从魏孝武帝入关,位侍中。 衍少骁武,善骑射。建德中,以军功累迁仪同大将军。又从周武帝平并州,以功加 开府,封武强县公,赐姓叱罗氏。宣政元年,为右中军熊渠中大夫。尉迟迥之乱, 从韦孝宽讨之,以功授上柱国,封武山郡公。密劝隋文帝杀周室诸王,早行禅代, 由是大被亲昵。开皇元年,衍复旧姓为郭氏。突厥犯塞,以衍为行军总管,领兵屯 平凉。数岁,虏不入境。征为开漕渠大监。部率水工,凿渠引渭水,经大兴城北, 东至潼关,漕运四百余里,关中赖之,名曰富人渠。五年,授瀛州刺史,遇秋霖大 水,其属县多致漂没,人皆上高树,依大冢。衍亲备船筏,并齐粮食拯救之,民多 获济。衍先开仓赈恤,后始闻奏。上大善之,迁授朔州总管。所部有恆安镇,北接 蕃境,常劳转运。衍乃选沃饶地,置屯田,岁嬴万余石,人免转输之劳。又筑桑乾 镇,皆称旨。十年,从晋王广出镇扬州。遇江表构逆,命衍为总管,先屯京口。于 贵洲南与贼战,败之。仍讨东阳、永嘉、宣城、黟、歙诸洞,尽平之。授蒋州刺史。
衍临下甚倨,事上甚卑。晋王爱昵之,宴赐隆厚。迁洪州总管。王有夺宗之谋, 托衍心腹,遣宇文述以情告之。衍大喜曰:“若所谋事果,自可为皇太子。如其不 谐,亦须据淮海,复梁、陈之旧。副君酒客,其如我何!”王因召衍,阴共计议。 又恐人疑无故来往,托以妻患瘿,王妃萧氏有术能疗之。以状奏帝,听共妻向江都, 往来无度。衍又诈称广州俚反,王乃奏衍行兵讨之。由是大修甲仗,阴养士卒。及 王入为太子,徵授左监门率,转左宗卫率。文帝于仁寿宫将大渐,太子与杨素矫诏 令衍、宇文述领东宫兵,帖上台宿卫,门禁并由之。及上崩,汉王起逆,而京师空 虚,使衍驰还,总兵居守。
大业元年,拜左武卫大将军。帝幸江都,令统左军,改授光禄大夫,又从征吐 谷浑,出金山道,纳降二万余户。衍能揣上意,阿谀顺旨,帝每谓人曰:“唯郭衍 心与朕同。”又尝劝帝取乐,五日一视事,无得效高祖空自劬劳。帝从之,益称其 孝顺。初,新令行,衍封爵从例除。六年,以恩旧封真定侯。从往江都,卒。赠左 卫大将军。谥曰襄。
长子臻,武牙郎将。次子嗣本,孝昌令。
张衡,字建平,河内人也。祖嶷,魏河阳太守。父允,周万州刺史。衡幼怀志 尚,有骨梗风。十五,诣太学受业,研精覃思,为同辈所推。周武帝居太后忧,与 左右出猎,衡露髻舆榇,扣马切谏。帝嘉焉,赐衣一袭,马一匹,擢拜汉王侍读。 衡又就沈重受《三礼》,略究大旨。累迁掌朝大夫。
隋文帝受禅,拜司门侍郎。及晋王广为河北行台,衡历刑部、度支二曹郎。行 台废,拜并州总管掾。王转牧扬州,衡复为掾。王甚亲任之,衡亦竭虑尽诚。夺宗 之计,多衡所建。迁扬州总管司马。熙州李英林反,署置百官,以衡为行军总管讨 平之,拜开府。及王为皇太子,拜衡右庶子。
炀帝嗣位,除给事黄门侍郎、银青光禄大夫。迁御史大夫,甚见亲重。大业三 年,帝幸榆林郡,还至太原,谓衡曰:“朕欲过公宅,可为朕作主人也。”衡驰至 河内,与宗族具牛酒。帝上太行,开直道九十里,以抵其宅。帝悦其山泉,留宴三 日,因谓衡曰:“往从先皇拜太山之始,途经洛阳,瞻望于此,深恨不得相过,不 谓今日得谐宿愿。”衡俯伏辞谢,奉觞上寿。帝益欢,赐其宅傍田三十顷、良马一 匹、金带、缣彩六百段、衣一袭、御食器一具。衡固让,帝曰:“天子所至称幸者, 盖为此也,不足为辞。”衡复献食于帝,帝令颁赐公卿,下至卫士,无不沾给。衡 以籓邸之旧,恩宠莫与为比,颇自骄贵。明年,帝幸汾阳宫。时帝欲大汾阳宫,令 衡与纪弘整具图奏之。衡承间进谏,以比年劳役,百姓疲敝为请。帝意甚不平。后 尝目衡谓侍臣曰:“张衡自谓由甚计画,令我有天下。”时齐王暕失爱于上,帝密 令人求其罪。有人谮暕违制,将伊阙令皇甫诩从之汾阳宫。又录前幸涿郡及祠恆岳 时,父老谒见者,衣冠不整。帝谴衡以宪司皆不能举正,出为榆林太守。
明年,帝复幸汾阳宫,衡督役筑楼烦城,因而谒帝。帝恶衡不损瘦,以为不念 咎,因谓曰:“公甚肥泽,宜且还郡。”衡复之榆林。俄而敕衡督役江都宫。有人 诣衡讼宫监者,衡不为理,还以讼书付监,其人大为监所困。礼部尚书杨玄感使至 江都,其人诣玄感称冤。玄感固以衡为不可。”及与相见,未有所言,又先谓玄感 曰:“薛道衡真为枉死。”玄感具上其事。江都郡丞王世充又奏衡频减顿具。帝怒, 锁衡诣江都市,将斩之。既而除名,放还田里。帝每令亲人觇衡所为。
八年,帝自辽东还都,妄言衡怨望,谤讪朝政,帝赐死于家。临死,大言曰: “我为人作何物事,而望久活!”监刑者塞耳,促令杀之。武德初,以为死非其罪, 赠大将军、南阳郡公,谥曰忠。子希玄。
杨汪,字元度,本弘农华阴人也。曾祖顺,居河东。父琛,仪同三司。及汪贵, 追赠平乡县公。汪少凶疏,与人群斗,拳所殴击,无不颠踣。长更折节勤学,专精 《左氏传》,通《三礼》。解褐周冀王侍读,王甚重之,每曰:“杨侍读德业优深, 孤之穆生也。”后问《礼》於沈重,受《汉书》于刘臻,二人曰:“吾弗如也。” 由是知名。累迁夏官府都上士。
隋文帝居相,引知兵事,迁掌朝下大夫。及受禅,赐爵平乡县伯,历秦州总管 府长史。每听政暇,必延生徒讲授,时人称之。入为尚书兵部侍郎。数年,帝谓谏 议大夫王达曰:“卿为我觅一好左丞。”达遂私于汪曰:“我当荐君为左丞,若事 果,当以良田相报也。”汪以达言奏之,达竟获罪,卒拜汪尚书左丞。汪明习法令, 果于剖断,当时号为称职。未几,坐事免。后拜洛州长史,转荆州长史。炀帝即位, 追为尚书左丞,寻守大理卿。视事二日,帝将亲省囚徒。时系囚二百余人,汪通宵 究审,诘朝而奏,曲尽事情,一无遗误,帝甚嘉之。岁余,拜国子祭酒。帝令百僚 就学,与汪讲论。天下通儒硕学多萃焉,论难锋起,皆不能屈。帝令御史书其问答 奏之,省而大悦,赐良马一匹。后加银青光禄大夫。
及杨玄感反,河南赞务裴弘策出师御之,战不利,奔还,遇汪而屏人交语。既 而留守樊子盖斩弘策,以状奏汪,帝疑之,出为梁郡通守。后炀帝崩,王世充推越 王侗为主,征拜吏部尚书,颇见亲委。及世充僭号,汪复用事。世充平,遂以凶党 伏诛。
裴蕴,河东闻喜人也。祖之平,父忌,并《南史》有传。忌在陈,与吴明彻同 见俘于周,周赐爵江夏公,在隋十余年而卒。蕴明辩有吏干,仕陈,历直阁将军、 兴宁令。以父在北,阴奉表于隋文帝,请为内应。及陈平,上悉阅江南衣冠之士, 次至蕴,以夙有向化心,超授仪同。仆射高颎不悟上旨,谏曰:“蕴无功于国,宠 逾伦辈,臣未见其可。”又加上仪同,复谏。上曰:“可加开府。”乃不敢复言。 即日拜开府仪同三司,礼赐优洽。历洋、直隶三州刺史,俱有能名。
大业初,考绩连最。炀帝闻其善政,徵为太常少卿。初,文帝不好声技,遣牛 弘定乐,非正声清商及九部四舞之色,皆罢遣从百姓。至是,蕴揣知帝意,奏括天 下周、齐、梁、陈乐家子弟,皆为乐户。其六品已下,至于凡庶,有善音乐及倡优 百戏者,皆直太常。是后异技淫声咸萃乐府,皆置博士,递相教传,增益乐人至三 万余。帝大悦,迁户部侍郎。时犹承文帝和平后,禁网疏阔,户口多漏。或年及成 丁,犹诈为小,未至于老,已免租赋。蕴历为刺史,素知其情,因是条奏,皆令貌 阅。若一人不实,则官司解职,乡正、里长皆远流配。又许民相告,若纠得一丁者, 令被纠之家代输赋役。是岁大业五年也。诸郡计帐,进丁二十四万三千,新附口六 十四万一千五百。帝临朝览状,谓百官曰:“前代无好人,致此罔冒。今进民口皆 从实者,全由裴蕴一人用心。古语云,得贤而理,验之信矣。”由是渐见亲委,拜 京兆赞务,发扌适纤毫,吏民慑惮。
未几,擢授御史大夫,与裴矩、虞世基参掌机密。蕴善候伺人主微意,若欲罪 者,则曲法顺情,锻成其罪;所欲宥者,则附从轻典,因而释之。是后大小之狱皆 以付蕴,宪部、大理莫敢与夺,必禀承进止,然后决断。蕴亦机辩,所论法理,言 若悬河,或重或轻,皆由其口,剖析明敏,时人不能致诘。杨玄感之反也,帝遣蕴 推其党与,谓蕴曰:“玄感一呼,从者十万。益知天下人不欲多,多即相聚为盗耳。 不尽加诛,则后无以劝。”蕴由是乃峻法理之,所戮者数万人,皆籍没其家。帝大 称善,赐奴婢十五口。司隶大夫薛道衡以忤意获谴,蕴知帝恶之,乃奏曰:“道衡 负才恃旧,有无君之心。见诏书每下,便腹非私议,推恶于国,妄造祸端。论其罪 名,似如隐昧,源其情意,深为悖逆。”帝曰:“然。我少时与此人相随行役,轻 我童稚,共高颎、贺若弼等外擅威权。自知罪当诬罔,及我即位,怀不自安,赖天 下无事,未得反耳。公论其逆。妙体本心。”于是诛道衡。又帝问苏威以讨辽之策, 威不愿帝复行,且欲令帝知天下多贼,乃诡答:“今者之役,不愿发兵,但诏赦群 盗,自可得数十万。遣关内奴贼及山东历山飞、张金称等头别为一军,出辽西道; 诸河南贼王薄、孟让等十余头,并给舟楫,浮沧海道。必喜于免罪,竞务立功,一 岁之间,可灭高丽矣。”帝不怿曰:“我去尚犹未克,鼠窃安能济乎!”威出后, 蕴奏曰:“此大不逊,天下何处有许多贼!”帝悟曰:“老革多奸,将贼胁我。欲 搭其口,但隐忍之,诚极难耐。”蕴知上意,遣张行本奏威罪恶,帝付蕴推鞫之, 乃处其死。帝曰:“未忍便杀。”遂父子及孙三世并除名。
蕴又欲重己权势,令虞世基奏罢司隶刺史以下官属,增置御史百余人。於是引 致奸黠,共为朋党,郡县有不附者,阴中之。于时军国多务,凡是兴师动众,京都 留守,及与诸蕃互市,皆令御史监之。宾客附隶,遍于郡国,侵扰百姓,帝弗之知 也。以度辽之役,进位银青光禄大夫。及司马德戡将为乱也,江阳长张惠绍夜弛告 之。蕴共惠绍谋,欲矫诏发郭下兵民,尽取荣公护兒节度,收在外逆党宇文化及等, 仍发羽林殿脚,遣范富娄等入自西苑,取梁公萧钜及燕王处分,扣门援帝。谋议已 定,遣报虞世基。世基疑反者不实,抑其计。须臾,难作。蕴叹曰:“谋及播郎, 竟误人事!”遂见害。子愔,为尚辇直长,亦同日死。
袁充,字德符,本陈郡阳夏人也。其后寓居丹阳。祖昂,父君正,俱为梁侍中。 充少警悟,年十余岁,其父党至门,时冬初,充尚衣葛衫。客戏充曰:“袁郎子, 絺兮绤兮,凄其以风。”充应声答曰:“唯絺与绤,服之无斁。”以是大见嗟赏。 仕陈,年十七,为秘书郎。历太子舍人、晋安王文学、吏部侍郎、散骑常侍。及陈 灭归国,历蒙、鄜二州司马。充性好道术,颇解占候,由是领太史令。时上将废皇 太子,正穷东宫官属,充见上雅信符应,因希旨进曰:“比观玄象,皇太子当废。” 上然之。充复表奏隋兴以后,日景渐长,曰:“开皇元年,冬至日影一丈二尺七寸 二分,自尔渐短。至十七年,冬至影一丈二尺六寸三分。四年冬至,在洛阳测影, 一丈二尺八寸八分。二年,夏至影一尺四寸八分,自尔渐短。至十六年,夏至影一 尺四寸五分。《周官》以土圭之法正日影,日至之影尺有五寸。郑玄云:‘冬至之 影一丈三尺。’今十六年夏至之影,短于旧影五分,十七年冬至之影,短于旧影三 寸七分。日去极近,则影短而日长;去极远,则影长而日短。行内道,则去极近; 外道,则去极远。《尧典》曰:‘日短星昴,以正仲冬。’据昴星昏中,则知尧时 仲冬,日在须女十度。以历数推之,开皇已来冬至,日在斗十一度,与唐尧之代, 去极并近。谨案《春秋元命包》云:‘日月出内道,璇玑得常,天帝崇灵,圣王相 功。’京房《别对》曰:‘太平日行上道,升平行次道,霸世行下道。’伏惟大隋 启运,上感乾元,影短日长,振古未之有也。”上大悦,告天下。将作役功,因加 程课,丁匠苦之。
仁寿初,充言上本命与阴阳律吕合者六十余条而奏之,因上表曰:“皇帝载诞 之初,非止神光瑞气,嘉祥应感。至于本命行年,生月生日,并与天地日月、阴阳 律吕,运转相符,表里合会。此诞圣之异,宝历之元。今与物更新,改年仁寿,岁 月日子,还共诞圣之时并同,明合天地之心,得仁寿之理。故知洪基长算,永永无 穷。”上大悦,赏赐优崇,侪辈莫之比。
仁寿四年甲子岁,炀帝初即位,充及太史丞高智宝奏言:“去岁冬至,日景逾 长。今岁皇帝即位,与尧受命年合。昔唐尧受命四十九年,到上元第一纪甲子,天 正十一月庚戍冬至;陛下即位,其年即当上元第一纪甲子,天正十一月庚戍冬至, 正与唐尧同。自放勋以来,凡经八上元,其间绵代,未有仁寿甲子之合。谨案:第 一纪甲子,太一在一宫,天目居武德,阴阳历数,并得符同唐尧。唐尧丙辰生,丙 子年受命,止合三五。未若己丑甲子,支干并当六合。允一元三统之期,合五纪九 章之会,共帝尧同其数,与皇唐比其踪。信所谓皇哉唐哉,唐哉皇哉者矣。”仍讽 齐王暕率百官拜表奉贺。后荧惑守太微者数旬,时缮修宫室,征役繁重,充乃上表 称“陛下修德,荧惑退舍”。百僚毕贺。帝大喜,前后赏赐将万计。时军国多务, 充候帝意欲有所为,便奏称天文见象,须有改作,以是取媚于上。大业六年,迁内 史舍人。从征辽东,拜朝请大夫、秘书少监。
后天下大乱,帝初罹雁门之厄,又盗贼益起,心不自安。充复托天文,上表陈 嘉瑞以媚上曰:
伏惟陛下握录图而驭黔首,提万善而化八纮,以百姓为心,匪一人受庆,先天 罔违所欲,后天必奉其时。是以初膺宝历,正当上元之纪;乾之初九,又与本命符 会。斯则圣人冥契,故能动合天经。谨案去年已来,玄象星瑞,毫厘无爽。谨录尤 异,上天降祥、破突厥等状七事。
其一,去八月二十八日夜,大流星如斗,出王良北,正落突厥营,声如崩墙。 其二,八月二十九日夜,复有大流星如斗,出羽林,向北流,正当北方。依占,频 二夜流星坠贼所,贼必败散。其三,九月四日夜,频有两星大如斗,出北斗魁,向 东北流。依占,北斗主杀伐,贼必破败。其四,岁星主福德,频行京都二处分野。 依占,国家之福。其五,去七月内,荧惑守羽林,九月七日已退舍。依占,不出三 日,贼必败散。其六,去年十一月二十日夜,有流星赤如火,从东北向西南,落贼 帅卢明月营,破其橦车。其七,十二月十五日夜,通汉镇北有赤气互北方,突厥将 亡之应也。依勘《城录》,河南、洛阳并当甲子,与乾元初九爻及上元甲子符合。 此是福地,永无所虑。旋观往政,侧闻前古,彼则异时间出,今则一朝总萃。岂非 天赞有道,助歼凶孽?方清九夷于东濊,沉五狄于北溟,告成岱岳,无为汾水。
书奏,帝大悦,超拜秘书令。亲待逾昵,每欲征讨,充皆预知之,乃假托星象, 奖成帝意,在位者皆切患之。宇文化及弑逆之际,并诛充。
李雄,勃海蓚人也。父棠,名列《诚义传》。雄少慷慨,有壮志。弱冠,从周 武帝平齐,以功授帅都督。隋文帝作相,从韦孝宽破尉迟迥,拜上开府,赐爵建昌 县公。伐陈之后,以功进位大将军。历郴江二州刺史,并有能名。后坐事免。汉王 谅之反,炀帝将发幽州兵讨之。时窦抗为幽州总管,帝恐其贰,问可任者於杨素。 素遂进雄,授上大将军,拜廉州刺史。驰至幽州,止传舍,召募得千余人。抗恃素 贵,不时相见。雄遣人谕之,后二日,抗从铁骑二千来诣雄所。雄伏甲禽抗,悉发 幽州兵步骑三万,自井陉讨谅。迁幽州总管。寻征拜户部尚书。雄明辩有器干,帝 甚任之。新罗尝遣使朝贡,雄至朝堂与语,因问其冠制所由。其使者曰:“古弁遗 象,安有大国君子不识?”雄因曰:“中国无礼,求诸四夷。”使者曰:“自至已 来,此言外未见无礼。”宪司以雄失辞,奏劾其事,竟坐免。俄而复职。从幸江都, 帝以仗卫不整,顾雄部伍之。雄立指麾,六军肃然。帝大悦曰:“公真武侯才也。” 寻转右候卫大将军。复坐事除名。辽东之役,帝令从军自效,因从来护兒自东莱将 指沧海。会杨玄感反于黎阳,帝疑之,诏锁雄送行在所。雄杀使亡归玄感,玄感每 与计焉。及玄感败,伏诛,籍没其家。
论曰:隋文肇基王业,刘昉实启其谋,于时当轴执钧,物无异论。不能忘身急 病,以义断恩,方乃虑难求全,偷安怀禄。其在周也,靡忠贞之节;其奉隋也,愧 竭命之诚。非义掩其前功,蓄怨兴其后衅,而望不陷刑辟,保贵全生,难矣。柳裘、 皇甫绩,因人成事,好乱乐祸,大运光启,并参枢要。斯固在人欲其悦己,在我欲 其骂人,理自然也。晏婴有言曰:“一心可以事百君,百心不可以事一君。”于昉 等见之矣。郭衍,文皇缔构之始,当爪牙之寄;炀帝经纶之际,参心膂之谋。而如 脂如韦,以水济水,君所谓可,亦曰可焉,君所谓不,亦曰不焉,功虽居多,名不 见重。然则立身行道,可不慎欤!语曰:“无为权首,将受其咎。”又曰:“无始 祸,无兆乱。”夫忠为令德,施非其人尚或不可,况托足邪径,又不得其人者欤! 张衡夺宗之计,实兆其谋,夫动不以顺,能无及于此也?杨汪以学业自许,其终不 令,惜乎!裴蕴素怀奸险,巧于附会,作威作福,唯利是视,灭亡之祸,其可免乎! 袁充少在江东,初以警悟见许,委质隋氏,更以玄象自矜,要求时幸,干进附入, 变动星占,谬增晷景,厚诬天道,乱常侮众。刑兹勿舍,其在斯乎!李雄斯言为玷, 取讥夷翟,以乱从乱,何救诛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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